“算了,你说的都是傻话。北条丸沉了也罢,贷出的款子全泡汤也罢……”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哪怕儿子弥三郎能留下来也好。可……”
听了两人的话,我又微微一笑。这回可不是因为他北条屋倒霉我觉得高兴。我高兴的是,报恩的机会来了。我这个逃犯阿妈港甚内,终于也能堂堂正正报答恩人了。那种高兴劲儿——除了我,没人能够体会(讥讽地)。这世上,行善的人都很可怜。没干过坏事,再做好事也不会觉得有多快活。此中况味,他们哪儿体会得到。
“什么?都是那败家子,没他反倒好了。”
弥三右卫门把目光移开座灯,言下颇不痛快:“哪怕手里有他败光的那些钱,没准儿就能渡过这次难关。这么一想,把他赶走……”
弥三右卫门刚说到这里,便吃惊地望着我。不怪他要吃惊。因为这一刻,我一声不响地拉开了隔扇。何况我一身行脚僧打扮,竹笠方才摘掉,头上包着南蛮巾。
“你是谁?”
弥三右卫门虽然上了年纪,却一下就跳将起来。
“别慌。我是阿妈港甚内。哎哟,请别出声。我阿妈港,是强盗,不过,今儿晚上突然登门,事出有因……”
我摘掉头巾,坐到弥三右卫门跟前。
后来的事,不说您也猜得到。为了报恩,解救北条屋的急难,我答应他,三天之内筹齐六千贯钱,一天也不耽误。——哎呀,门外好像有人,这不是脚步声吗?在下今儿晚上就先告辞。等明后天,再偷偷来一趟吧。那大十字星,在阿妈港的上空,能看到星光闪闪,在日本的天空里却看不到。我要不像大十字星那样,在日本销声匿迹的话,只怕对保罗来说,就是今儿晚上来求您给他做弥撒的那位,就太对不起他的灵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