蠡湖睹此神情,劝慰道:“你不用愁烦,今日我们畅游一天,尽管放心,包你没事,他又不是急痧症,断不至一变就变的。再不然,明天用轮船拖带回去,后日一早也到了,愁他则甚呢?”宝玉趁势问道:“轮船啥场化去叫介?”蠡湖伸手向窗外一指,说道:“你不见那边码头上停的两只官轮吗?只消你们去叫他,讲定了价目,自然拖带你到上海了。”正说之间,蠡湖定叫的酒菜业已送来,即吩咐跟人雇了一只游船,傍在大船边伺候,催促宝玉换好衣裙,立刻过船前往。宝玉终因阿二病势沉重,无人在旁照料,究不放心,故托阿金在船看守。亏得阿金懂些世事,不比阿珠贪顽,也就答应。宝玉方略略宽怀,单带了阿珠一个,与蠡湖、尔霭等到了游船之上,并不耽搁,立即开船。一路无甚佳景,不须细说。
舟行甚速,不及半个时辰,早已到了。宝玉初次至此,免不得举目细观,虽远不如武林胜境,也是一个绝妙清静的所在。昔人有咏烟雨楼诗一首。诗云:
茂林修竹境清幽,疑是兰亭胜迹留。
烟雨万竿楼一角,四围佳景入双眸。
此时船已停泊,众人一齐上岸。蠡湖在前引导,进了竹篱门,依稀曲径通幽,两旁绿影周遭,听那枝头鸟语,如唤客来。转瞬间已至楼前,下面除匾额对联以及桌椅等物,别无许多陈设,且眼前未届炎天,游人到此品茗的寥寥无几。众人一径登楼,楼上却摆设精雅,悬着“烟雨楼”的小匾,两边书画对联,大半是名人之笔,还有墙上题的近人诗句。大家也不细看,就在靠窗拣个座头坐下。早有茶博士过来,问泡什么茶?蠡湖点了两碗碧螺春。少顷取到,彼此品茗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