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抗日万……岁……”
“李自强万……岁……”
“钱桂芳万……岁……”
喊着，叫着，人们像吵架般闹成了一团，把那些蹲伏在钟鼓楼上的喜鹊都吓跑了。
二十六
季节已经进入了八月。大豆的芽瓣在慢慢地变黄，高粱一天比一天地红，谷子低垂着肥硕的沉重的穗子，苏子在地面上不客气地布着香郁的气息。
要割地了，秋收的工作快要开始。
天黑了，从远远的天边，从远远的山边，黑色的夜大模大样地爬了过来，漫不经意地越过了重障的丘陵，越过了曲折的小河，越过了密丛的林梢和连接的屋顶，把整个大地刷色似的刷了一层浑黑的颜色。
松花江——这东北原野的无生命的大动脉，不休息地仍然在慢慢地流着清清的江水，从微皱的水波中，闪耀着反射的、不十分明亮的星光，微风在低低地吻着平静的江面絮语。
小河流水的声音，守夜的犬吠声，以及无关轻重的人语声，都被这暗黑的巨网给遮掩住了，吞噬住了，似乎和不可知的外界隔了缘。夜是静的，人是静的，空气也是静静的，只有一种清切的、新的声息，在黑暗的巨网的每个脉络上跳动着地散布到不可知的四外的边缘上去。刺刀击撞声、枪机拉动声、奔跑声、欢笑声、歌唱声——杂乱地汇在一起的新的跳动的声音，在整个王家村的夜空中、地面上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