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原先并没有打算上巴西,只是打算到英国东部或北部地区的农场上去。他完全是出于一时的绝望才远离故土,当时,英国农业劳动者中间出现的巴西热恰巧迎合了他想逃避过去的愿望。
在国外期间,他在心境方面仿佛老了十多年。他现在觉得该珍视的不只是人生的美丽,更多的则是人生的哀婉。他本来就不相信过去的神秘的宗教,现在则开始不相信传统的道德观念了。他觉得那些观念应当予以矫正。谁是有道德的人?说得更贴切一点,谁是有道德的女人?一个人人格的美与丑,不在于达到的结果,而在于他的目的和冲动;对一个人的真实评价,不是只看他的历史,而是要看他的将来。
那么,怎样评价苔丝呢?
一旦以这种眼光看待苔丝,克莱尔就后悔当初不该那般轻率地评判苔丝了,心里不免感到难过。他是永远把她遗弃了,还是暂时把她甩开啦?他是再也说不出永远把她遗弃的话了,必须说,他现在已在精神方面接受她了。
克莱尔对苔丝逐渐复萌旧情的时候,苔丝正寄寓在弗林库姆梣,那时,她还不敢冒昧地打扰克莱尔,把自己的境况或自己的感情告诉他。克莱尔也非常困惑不解,正是在这种困惑之中,他没去考虑苔丝不愿通信的动机。这样,她那种驯顺的沉默也就被误解了。她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严格遵守他当时说过、后来又忘了的命令;是因为她虽然生来就有无所畏惧的气概,但是不能坚持自身的权利;是因为她觉得他的评判是完全正确的;是因为她俯首听命,甘心受罚。如果他当时理解这一切,那么,她的沉默就胜过千言万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