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原看了这张信纸,自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不是小孩子说的话吗?”刚刚说完了这句话,电话铃就叮叮地响起来了。
他拿起桌机的听筒一听,正是杨露珠的声音,她在电话里说道:“你回来了,我放在桌上那封信你给烧了吧。”金子原笑道:“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我是到陈六爷那里去的,商量买东西的事。你明天上午来一谈,你就明白了。”杨露珠道:“你是专员,我怎么能过问你的行动呢?你无论到哪里去,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便过问。我明天也不能来,我要到天津去。再见吧。”说着,电话就搁下了。金子原缓缓地放下电话机,自言自语地道:“好大的脾气!”他这话是淡淡地说着的,对于这件事,也没有怎样放在心上。因为已经到了深夜两点多钟了,他也就解衣就寝。
他这一觉,睡得非常安适,直到次日十二点钟方才被声音惊醒。在床上一翻身,睁开眼时,见刘伯同推着门,伸进半截身子来探望着,便道:“老刘有什么事吗?”他笑道:“没什么事。你睡吧,我在外面等你。”金子原在床头边抓了睡衣,披了起床,伸了个懒腰笑道:“我也该起来了。下午我还有点事。”刘伯同笑道:“外面还有个女宾在等着你呢。”金子原笑道:“露珠不是说要上天津去吗?难道没有走?”刘伯同道:“我没见她。来的是另外一位女宾。”金子原料着是田宝珍来了,笑道:“你请她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穿了睡衣见客,那是太不恭敬了。”说着这话,他转身正要向洗澡间里去。刘伯同站在门边,却向外边笑道:“专员起来了,进来吧。”金子原只好将睡衣上的腰带紧了一紧,又把衣襟抄拢了一点。可是门推开,来的不是田宝珍,乃是杏子。她是中国人装束,穿了件红条子的绸旗袍走进门,就深深地一鞠躬。头上去掉了那根束发的带子,头发蓬松着,在两耳边卷了两个乌云钩。脸腮上的胭脂,涂红了两大片,直红到乌云钩下面去。她把两片红嘴唇笑开,露出了两排整齐而雪白的牙齿,叫了声“专员”,又是个九十度的鞠躬。